[双花]交响清明梦（下）
SIDE B-4
就算是四大战术大师之三加上霸图几个老伙计的集体智慧，也参不透张佳乐为何会穿越的谜。起码和七赛季的时间节点没关系，不是这边的王杰希作法或者方士谦作妖；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多加保重有状况及时联系——叶修和张新杰分头打探后，在回国前最后一次头脑风暴中总结道。
张佳乐感激老朋友们为把世界掰回正轨的努力，但心中也挂念着孙哲平这块缺失的拼图。他补过视频读过新闻百科，脑补了孙哲平如今可能的状态，虚拟了三四种对策，终于见到真人时却都忘了要怎么讲。
孙哲平比他记忆中的更沉郁一些，再平常不过地招呼着他，淡然的表情中带着一点温暖的关切。
这就是孙哲平了。仿佛薄灰的阴云遮住了骄阳，仍能感受到散射的光和热无处不在。
“到底出了什么事？网上传得热火朝天，义斩那几个都来问我有没有一手材料，”孙哲平省略废话直奔主题，“我没跟他们说你要来。”
“传我什么啊？”张佳乐这几天临时抱佛脚的资料太多，根本顾不上看别人怎么编排他病遁避世的异常行为，孙哲平这时提起来他倒是好奇了。
“去国外水土不服，紫外线积累过敏；奇葩的免疫病，比如红斑狼疮；突发性精神障碍；传染性皮肤病……”孙哲平这一串流畅的总结显然是烂熟于心了。
“哈哈哈是不是那种电线杆上贴小广告你懂的皮肤病。”张佳乐下意识的转移话题。
“张佳乐。有什么实话不能跟我说的？”
虽然这个孙哲平大概是无心的，张佳乐还是有点被撩到的感觉。因此他下定决心直接说：
“先说好，不管待会儿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打110或者120。”
孙哲平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张佳乐深吸一口气，把践踏科学的信息一股脑倒出来：“我是从平行世界穿越来的张佳乐那边七赛季刚结束我们都还在百花百花是冠军。”
孙哲平缓慢地看他一眼，更缓慢地拿出手机：“你知道119也可以报急救吗？”
张佳乐急了：“喂！我认真的！搭档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孙哲平从容无事地收回手机。“试试看。现在信了。”
这也太快？“等下你怎么就信了？我直到回国都没说服张新杰……”
孙哲平还是那么淡定。“因为你说‘搭档’的时候很顺口，这种感觉装不来的。”
张佳乐反而愣住了，准备好的各种腹稿完全没用上不说，仅靠一个他习以为常的词就戳到了要害。
片刻，张佳乐才有些艰难地说：“你就……不怕我诈骗啊，畏罪潜逃啊，别有所图啊……什么的。”
孙哲平不以为然地挥手半圈，示意家中空旷。“你能图什么？我家徒四壁。”
说家徒四壁可真是孙哲平式谦虚了，面积大一个人住显得空而已。
但张佳乐却想起另一件事。“你是不是第六赛季就搬这儿来了？”
“是啊，平行世界有什么说法？”
你这人接受能力也太强了吧……张佳乐不禁腹诽，心里却涌起熟悉而酸涩的亲切感。
第六赛季是孙哲平进退不得的低谷期。战队核心轮换带来的战术执行混乱，两人刚萌发就遭遇风霜挫折的脆弱爱意，事业和感情都在动荡平衡中摇摇欲坠。张佳乐有很多次走进孙哲平的单间，看到的就是他遥望窗外陷入沉思的半侧面，如同失去自由的野兽在向往永远回不去的荒野。孙哲平不该是这么狼狈局促地困在水泥盒子的方寸之间。
这样的慢性侵蚀对孙哲平来说是否是更为残酷的事，当时的他们谁也无法回答。得了冠军，结果好一切往事可回首作笑谈；而如果……
现在张佳乐知道了平衡倾覆后的答案。
“你想住更大的房子。”最后张佳乐仅仅这么说，“很高兴你在这边实现了愿望。”
SIDE A-5
纵然施展出鸵鸟神功护体，到了第二天张佳乐也不由怀疑这个梦是否有问题了。对百花心有歉疚他认，但和百花老板一起陪孙翔参观百花俱乐部是个什么操作？这孙翔还比国家队版的刺儿头得多，张佳乐起码在心里念了上百次“会有老韩叶修教他做人”用来维持住面上的文明。
好在百花老板私下里打圆场，说孙哲平一句垃圾话让孙翔当了快一年的孙子，今天都没敢让孙哲平来地陪，小年轻有气性也不是坏事云云，张佳乐才回味过来这梗他听过，敢情这条线还能接上呢。
老板看起来对孙翔很满意，张佳乐就更头疼唐昊和林敬言那条线了。一冠在手加之善于经营，如今的百花再买个唐三打也供得起，把流氓纳入战术体系对于实际的张佳乐来说更不是难事，但是老林……
还有霸图。
这个时间点的他和霸图毫无联系，可是他的记忆里有霸图不可磨灭的两年时光。就算是梦……那如果不是呢？
念及于此，张佳乐坐不住了，还是得去找孙哲平聊聊。
孙哲平听完他支支吾吾的解释“你不是真的你是我做梦编出来的”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拉伸变形翻转扭曲的特效变化，仍然完整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说：“难怪你一会儿迟钝一会儿要成仙的……但你就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什么别的，重生之百花盛世？”张佳乐想这个更惊悚好不，原主去哪儿了不能细想。
“这不很懂嘛，又比如说穿越之荣耀王者……起点是你看得多，你来编。”孙哲平明显还觉得这事可逗，自己先笑了起来。
张佳乐没有笑。“骗得了自己一时骗不了一世。如果我说，我是霸图的张佳乐，也不是你的男朋友呢？”
孙哲平收敛了笑意严肃地看着他。“昨晚你说梦见了很多事，那些对你来说都是真的对不对。”
张佳乐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很好，是太好了……可惜不是真的。”
孙哲平伸手去碰他的脸，说：“但对我来说是真的，这种感觉也是真的。——而且你明明适应得很快啊，‘不是男朋友’？”说到最后又有几分笑意。
张佳乐有些招架不住。“要不我们还是来谈谈霸图……”
孙哲平收回手，不当一回事。“你想去就去呗。”顿了顿又说，“我刚才一时有很多话想和你讲，看着你又觉得，其实什么也不必说，你都懂的。”
张佳乐就想不愧是孙哲平，不说人话听起来也特别像人话。所以……
“所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爱过？”
“怎么追你？”
SIDE B-5
事实证明孙哲平不但接受能力强，还会积极帮张佳乐出谋划策。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多储备一些荣耀实战知识，再穿越回去也用得着。
“这样好像不太对，算作弊了吧？”张佳乐纠结地说，“会不会被扭曲时空的神秘力量干涉……”
孙哲平残忍地指出：“叶修在我们这边拿过四个冠军了，加上世邀赛就五个，那什么神秘力量管过吗？”
“说得好，时空管理局还有没有王法了！”张佳乐一拍大腿，“走走走上游戏去！”
之前在苏黎世，虽然得知有国家队优先的数据共享协议，但张佳乐到底认知和实际立场有微妙的差异，不好巴着王杰希问王不留行的装备资料诸如此类的。对着孙哲平感觉就不一样了，国家队内部资料他也不知道，至于孙哲平现在的队伍和账号卡情况根本不用问。
而且作弊喊得震天响，到头来也不过是上线开了个禁止访客的PVP房和孙哲平打单挑。打打停停的交流心得体会，没多久张佳乐就摸清了75级大招加入技能循环后的要点。随后两人认真打了一局满状态对战，张佳乐一个找大招键位的微小迟疑被孙哲平抓住一波疯狂反杀赢了，张佳乐状态正好不服再点邀战，孙哲平却一推键盘起身说不打了手腕发紧该做复健了。
张佳乐当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孙哲平伤情更严重，就是他这么随意的说出来还是会让张佳乐有些失落。为了扭转消沉的情绪，张佳乐积极地问对方如何评价他刚才琢磨出来的新打法。
“有真百花式的雏形了。你看过自己最近半年的比赛视频吗？很快你也会进化成那个形态……”说到这里，孙哲平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露出一点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怀念神情，“不过，也可能没那么沉稳，会‘跳’得多。”
“哎，孙哲平，”这个气氛让张佳乐鬼使神差的说，“我们……在我那边的世界……你是我男朋友。”
而孙哲平竟然没有半分意外。“嗯，看得出来一点。”
“看得出来你还装傻！”张佳乐又不服气了。
“我们在这边没有额外的关系，你也看得出来吧。”
“没有不能劳您大驾追一下吗？是你的话我这么好追的。”张佳乐讲出来简直觉得憋屈，什么毛病，孙哲平是很骄傲，可也没有到死要面子的程度吧。
孙哲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摇头说道：“现在的情况，主动权在你不在我。”
张佳乐忍不住放嘲讽了：“稀奇哦，你也会让出主动权。”
“这话里有话啊。我俩在那边谁先告白的？”
“……是我。你这人怎么这样？？？”
孙哲平大笑起来。“我这人啊……再怎么洒脱，也有活不明白的时候。有些事你比我明白，也更有能力去争取。”
见张佳乐还是一副心烦的样子，他又镇定地说：“你说你自己好追，反过来也一样，这种感觉是相互的。”
张佳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你转过去。”
孙哲平配合地转过身去，一面举起手跟他贫：“是不是还要把双手举起来配合检查？警察同志你带枪了吗？这可不是游戏里……”话没说完被张佳乐从背后用力圈住，孙哲平身体一僵，原本要说的话全忘了。
“……干嘛？”
“你能耐你接着装，我心疼我的不行吗。”张佳乐语气虽凶，手上却轻柔地摸索到了孙哲平的左手覆盖住。孙哲平整个人还是僵硬的，张佳乐贴着他宛如铁板一块的后背笑得不行。
“你也会慌啊。”
孙哲平试图负隅顽抗：“不慌不是中国人？”
张佳乐还在笑：“是嘛，孙大侠铁血真汉子，不怕苦不怕痛只怕甜，一颗糖能让你高血糖发作心慌一整天。”
孙哲平没辙了。“张佳乐……乐哥，乐爷？饶了我吧。”
张佳乐总算笑够了，满意地说：“多难得听你叫一声乐爷，暂时放过你。”说是放过，张佳乐也根本没松手，呼吸的热气透过薄薄的布料把孙哲平钉在原地。
孙哲平强行忽略背上的存在感问道：“我在那边怎么叫你？”
说到这个张佳乐就来劲：“哎哟一天好几个称呼变着花样叫，有的特别幼稚我都不希得说你。”
孙哲平也笑。“难为你这么喜欢我了。”
“可不嘛。怕你老揪我头发有违你稳重大气的形象，我连心爱的辫子都剪了。”张佳乐半真半假地说。小马尾最早是出道年忙到疏于打理的将错就错，在一帮大众脸证件照宅男中辨识度奇高，被商业嗅觉敏锐的百花老板强烈要求保留。一旦成为个人标志，就要被精心呵护而失去了懒人特供的原始功能，张佳乐偶尔也觉得很麻烦，早知如此不如去剃个更加夺目的光头。六赛季百花季后赛一轮游，他情绪上头就去剪了短发。
孙哲平不上当：“能怪我？肯定是找个借口削发明志吧。”
“你又知道了？我在这边可没剪。”
“我就知道。你嫌那辫子烦早就想剪了，现在留着是不需要那些形式主义的表态罢了。”
张佳乐一时无语，跟孙哲平瞎聊不被带着跑真难……想不到回敬的话，他干脆踮起脚侧过头去在孙哲平脸上轻吻了一下。孙哲平稍有放松的肩胛立刻又绷紧了。张佳乐想笑又笑不出，就着这个姿势小声说：“六赛季的时候，真想过放你走。”
“我以前说过，现在也可以再说一遍，你没必要背负……”
“不，我是在说你。你也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坚强。”
孙哲平大可反驳他哪里不够坚强了，换成任何人易地而处都难以做得更好。但他知道这是张佳乐想说给彼此和两个世界的话。
芳华散尽还复来，始终是那一个心怀绚烂希望的张佳乐。
所以他也只是示意张佳乐放手，一面说：
“乐啊，谢了。……我要坚强的复健去了。”说罢如深藏功与名状飘然而去。
张佳乐又好气又好笑，打开《给原来的我》用力敲下一句：“11.就不跟孙哲平告白，憋死他！”
然后一秒气消了又删掉重写。
“11.大孙很好追的，不要怂，堵死他。”
SIDE B to A
张佳乐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依然是他最熟悉的百花宿舍。他酝酿了一下，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查手机查私物一口气完成，然后飞奔去隔壁孙哲平的房间。
“大孙哎！我跟你讲我这几天的奇幻经历……”
差点被他拍到墙上的孙哲平：“……知道了，穿越之我想回家对吧？”
张佳乐特兴奋：“是不是有个拿了世界冠军的我穿越过来了！”
“是，人还指导小邹……你在那边就没学点有用的？”
“游戏方面的是没有，有也不适合我们……”张佳乐转念一击掌，“对了，你可以在北京买房啊！楼盘户型我都看好了，特别适合你。现在不买，三年以后那个房价……啧啧。”
孙哲平笑着搂过他。
“好啊，等战队的事忙完一起去吧。”
SIDE A to B
张佳乐从纷繁的梦境中醒来，这次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他处变不惊颇有经验地巡视了一遍随身行李和设备……这就回来了？
决战苏黎世已是四天前，张佳乐也不急着起来走动，顺着手机锁屏的醒目提示去读另一个自己留下来的文档记录。这一读可不得了，他穿越的时机极不凑巧，牵连舆论不少，善后工作还有得头痛。
但唯独有一个问题他现在就要去解答。
推开门，张佳乐果然看到了孙哲平。正是那个他已很少惦念，却从来不曾忘记的背影。
张佳乐走过去，鼓起勇气说：
“既然已经决定挥别过去，为何还要回到荣耀？”
这一瞬间，他们仿佛还是当初的荒野里一起无法无天的少年；下一刻，他们又是被命运长河分开的两个伤痕累累的追梦人。
孙哲平猛地回头，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等了他很久。
“我只是……热血未冷。”
如果可以停止梦想。
张佳乐也看着他，九年太长又太短，他们都还很年轻。
“将心底的杂念背负起来，继续前进吧！”
如果可以斩断思念。
要是换由孙哲平来说，这个有些笨拙的场景再现一定能圆融酷炫得多，但张佳乐早已学会不去设想如果是孙哲平会怎样。孙哲平有孙哲平的路，张佳乐有张佳乐的路，或有一别，或无过问，或有留恋，或无回头，兜兜转转终究要回到同一条荣耀之路。
“哦？和我一起吗？”
张佳乐想他们俩的确是天生一对。于是他说：
“可以。”
END.
祝孙哲平19岁生日快乐，也祝双花天意有全，平安喜乐。
评论(28)